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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青两天一夜的路程,大军足足走了半个月。

临近边关,李青命大军驻扎,同时,让和勇把部下的兵器上交给明军,待到皇帝任命后,再还给他们。

对此,和勇没有意见,他们这四千人根本翻不起浪花,拿不拿兵器都一样。

交给明军,反而能避免误会。

休息了一日,交接好后,大军这才继续挺进。

赶到边关时,不出意外地被镇守的主将给拦住了。

李青上去解释一番,又拿出天子信宝,这才镇住场子。

有惊无险地进了紫荆关,又行了三日,赶到京城。

明军可以进城,但和勇的四千部下是万万不能进城的,尽管他们已经投诚,尽管他们没有兵刃。

李青留下一千明军,做个照应,然后带着和勇、那森二人进了城。

大军回京的消息,一进紫荆关李青就让人上报朱祁钰了,具体情况朱祁钰不知,但太上皇没回来,四千鞑靼人投靠,他已经知道了。

不知为何,得知大哥没回来,他心情莫名轻快许多。

但随即,又不禁一叹:李先生果然守诺,只不过大哥一天不回来,他们就一日不罢休;

最终,还是得把大哥接回来!

这一趟消耗不算大,除多消耗了些牲畜,以及一万两银子之外,没有别的损失。

不过这点儿消耗和四千铁骑相比,简直赚爆了。

大明得了四千铁骑,鞑靼就少了四千,一正一负便是八千,这个账朱祁钰还是算得明白的。

午朝散后,朱祁钰在御书房待了一阵儿,又去了后宫。

大致给孙氏说了一下结果。

“李青是愿意接回太上皇的,许是鞑靼欲求不满,这才没能接回。”朱祁钰为李青开脱,而后保证,“太后放心,朕一定会接回太上皇。”

孙氏听说儿子没回来,脸色顿时难看起来,哼道:“皇上带的那些东西,未免太寒酸了些,跟打发要饭花子似的,有此结果也不意外。”

顿了顿,“哀家理解皇上是爱惜国力,但太上皇就不重要了吗?”

孙氏说话还不算太难听,主要是上次失言,让她有些忌惮,怕朱祁钰对孙子不利。

她倒没怀疑李青使坏,本能觉得是朱祁钰不想让儿子回来。

孙氏的功利心很重,功利心重的人,思考问题也是朝着功利方面去想。

太上皇回不来,对皇帝的好处最大,她当然怀疑朱祁钰是故意的。

朱祁钰点头道:“太后说的是,太上皇肯定更重要,待李青进宫复旨,朕好好问问详情,若是因为钱的事,朕不会吝啬。”

“长兄如父,皇上有仁孝之心,哀家甚慰。”孙氏淡淡道,“哀家也要旁听,皇上不会有意见吧?”

她不放心朱祁钰。

朱祁钰笑笑:“太后想了解太上皇近况,朕当然没意见,还有些国事,朕就先回去了。”

“皇上慢走。”孙氏说了句场面话,等朱祁钰走远,又补了一句:“呸,伪君子。”

小坐一阵儿,她也起身赶往前殿。

进城后,李青和石彪分开。

石彪带着军队回京营,李青带着和勇、那森、锦衣卫复旨。

赶到宫门口时,已是下午申时。

李青先让锦衣卫进宫禀报,自己跟和勇、那森在外面候着。

和勇之前是阶下囚,那森是草原部落将领,不得允许贸然带二人进宫,实在说不过去。

他能量大,有特权,但也不能胡来不是。

两刻钟后,锦衣百户去而复返。

“李先生,皇上命你进宫。”

李青点点头:“他们呢?”

“皇上同意召见。”百户笑笑:“两位请吧。”

二人看了李青一眼,李青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,迈步走了进去。

“汉人有句古话:既来之,则安之。”和勇小声道,“都到这儿了,走吧。”

那森微不可查地点点头,与和勇一起跟上李青步伐。

踏进中殿。

李青发现孙氏也在,稍稍意外了下,随即又释然了。

当娘的,终究还是割舍不下儿子,尽管曾经闹得那么僵。

“微臣参见吾皇万岁,参见太后娘娘。”李青行礼。

和勇、那森跟着拜倒。

“免礼(平身)。”朱祁钰、孙氏,同时开口。

孙氏苦等了快两个时辰,连午饭都是在中殿吃的,就是为了防止朱祁钰来阴的,她也顾不上失礼了,抢先开口:

“李卿家,你可见到太上皇了?”

“见到了,太上皇很好。”李青点头,“上次一战,鞑靼大败而归,更不敢对太上皇不敬。”

孙氏脸色缓和了些,“既如此,他们为何不愿放太上皇回来?”

“太后,不是鞑靼不放太上皇回来,事实上,鞑靼留着太上皇并无多大用处。”李青叹道,“是太上皇不愿回来啊!”

“这怎么可能?”孙氏豁然起身,满脸不信:“李青,你撒谎!”

李青一脸委屈:“太后若是不信,可以问他们两个。”

二人都会说汉话,拱手道:“李大人说的是。”

孙氏冷笑:“哀家知道了,去之前你们就串通好了。”

说着,着重看了朱祁钰一眼,旋即又将视线转移在和勇身上。

“哀家见过你,没记错的话,你是那个鞑靼太师脱脱孛罗吧?”

和勇拱手道:“太后,小臣叫和勇,此次来是投靠大明来的。”

李青补充:“和勇这个名字,还是太上皇起的呢。”

来之前就对好口供了,三人沆瀣一气,滴水不漏。

“呵呵,你们就演吧。”孙氏冷笑连连:“真当哀家是傻子不成,编至少也编的像样一些吧?

太上皇不愿回来这种蹩脚的理由,都能说出来,你们自己信吗?”

朱祁钰也有些不信,草原有什么好的,苦寒之地,哪里及得上大明半分。

“李卿,到底是什么情况?”朱祁钰道:“太上皇不愿回来,总得有个理由吧?”

李青没再解释,直接放大招。

“皇上,这是太上皇给你的。”李青解下身上的包裹,取出一个木盒双手奉上。

小恒子连忙上前接过,转呈给朱祁钰。

孙氏脸昂得老高,伸着脖子去看。

朱祁钰接过木盒打开,顿时瞳孔微缩,脸色动容,他缓缓取出御玺,仔细端详。

不会错,这种级别的工艺,以及厚重感,绝不可能是赝品……朱祁钰惊喜。

天子信宝,是皇帝诸多御玺中,最重要的一块。

它象征着军权!

孙氏也不禁面色微变,她没想到儿子竟然把这东西让李青带回来了。

她自幼入宫,耳濡目染之下,对皇家的事儿了解的事无巨细,自然知道这方御玺的重要性,特殊性,以及送回来的意义。

“皇上,太上皇还有一物给你。”李青有取出叠得方方正正的棉布。

小恒子上前接过,转呈给朱祁钰。

朱祁钰展开,轻声念道:“吾御极十四载……”

只念出这几个字,他便住了口,因为他发现这是一封……罪己诏。

孙氏脖子伸了又伸,但这次不是御玺,棉布正对着朱祁钰,上面的字她是一个也看不到。

一年不见,她这个当娘如何不想念儿子?

索性也不顾太后风范了,直接起身,走到朱祁钰身后看了起来。

只一眼,她就确定是儿子写的没错。

但里面的内容,却让她大为惊诧。

一向倔强的儿子,居然……认错了?

这怎么可能?

她不敢置信,却无从反驳。

墨迹绝对是儿子的,且连御玺都给了,孙氏嘴巴张了又张,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。

她气得浑身颤抖,咬碎了牙:这熊孩子,你是咋想的啊?

连皇位都不要啦?

你回来,咱们娘俩里外联手,皇位兴许还能要回来呢……孙氏郁气上涌,差点没过去。